微软:一个中关村永久居民的诞生
文/张伟
希格玛中心依然忙碌而有序,没有常见写字楼的人流涌动,大约有3000名最优秀的IT工程师聚集在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是来自于北大、清华以及中国各地的IT界技术精英。没错,这里是微软中国研发集团的所在地,只有它能“网罗”这么多的杰出英才。中科院一位教授感叹说,微软为中国培养的这些人才既是中国的财富,也是世界的财富。 这栋在知春路上不太起眼的7层大楼有6层被微软占据,将物业挤到了顶层。面对战略性的扩张,希格玛大厦似乎已经无法承载微软这艘吃水太深的“远洋舰”。现在是微软进入中国的第16个年头,微软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窘境:研发集团的一部分被放到清华大学附近的办公区,而销售市场部门则放在CBD的宵云路上。这种分散办公的局面就是微软的现状,7年前,微软将它的中国研究院战略升级为亚洲研究院,这是其仅次于美国本土的基础研发机构,显示着整个亚太地区最高的计算机研发水平。5年前,微软在中国又设立了微软亚洲工程院,进一步扩大其研发的投入。2006年1月,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成立,涵盖了基础研究、技术孵化、产品开发和战略合作等职能,统领微软在中国所有研发工作。 “现在,没有人提亚洲了,大家一说就是中国。中国这个词汇比亚洲还热。”微软中国研发集团公关总监商容女士说。“中国”成为一个时髦的词,在世界舞台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对它的共识也正在进一步形成当中。在不久前美国微软总部的一次活动当中,微软全球资深副总裁、微软中国公司董事长张亚勤手持祥云火炬,与自发前来参加“中国日”的1000名员工分享了她的中国心得,随着全球化的进展,中国在跨国企业的全球战略中地位越来越重要。中国不再仅仅是巨大的全球市场,而是向着全球重要的人才中心、研发中心以及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的角色转变。 微软的“美国梦”延伸为“全球梦”,而中国战略恰恰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视印度、新加坡、日本、韩国的招手于不顾,微软决定在中国买块地,盖一座总部。 谈判 微软有深深的中关村情结,在其潜意识深处,中关村精神是硅谷精神的汉化版。加拿大学者汤姆沃尔夫曾这样描述硅谷人士:这些亿万富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他们身着牛仔裤和咔叽裤,卷着衬衣袖子,敞开衬衣,不穿袜子,踝关节和跖骨轮廓分明……20年来,IT界人士的这种经典装扮并未过时,它仍然是散发着自由、疯狂、无穷创造力的魅力和象征。 也许只有拥有自己的总部和物业,微软中国才能将硅谷精神变成一道可望而可及的风景。两年前,这场谈判就开始了。 微软的选址部门迅速将目光聚焦在中关村区域,在75平方公里的科技园区内,已经拥有以北大、清华为代表的高等院校68所,以中科院为代表的科研院所213所,有“两院”院士211名,科技人员38万,在校学生23万,每年完成的科研项目有2万项,其智力密集程度为世界所罕见。 与此同时,由北科建集团在中关村核心区所在地开发建设的中关村广场(原名中关村西区,下同),也开始了一段寻找最佳住户的旅程。北科建集团总经理许强清晰地记得,他与微软的第一次接触是在2006年的3月5日,那天是学习雷锋纪念日,所以他记住了具体日期。他会见了微软当时的高层陈永正等一行7人。 中关村广场已经拥有了包括新浪、百度、爱国者、新东方等在内的诸多豪门企业,但许强仍觉有缺憾:高科技是有了,可国际化呢?在他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一本书,采访那天他正在阅读由美国学者Jeff.Saperstein和Daniel Rouach合著的《区域财富――世界九大高科技园区的经验》。两年前,许强一定觉察到高科技园区发展的某种步伐,他否定了将最后3块优质地块盖成公寓的计划,尽管这样可以赚取很多利润,回笼大批资金。 许强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面带谦和而睿智的笑意,但你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绝对的自信来:“我这个位置就是给你(微软)留的,你怎么可以不来呢?” 作为一级土地开发商,中关村广场占据着绝佳的地理位置,有一个形象的说法是“将中关村画一个圆,它就是中心”。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自然、人文和智力人才的聚合,使得中关村广场在这场选址谈判中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一开始,中关村广场想拿出一块地,5万平米,但不够未来容纳8000名微软工程师的规模。最后拿出地上规划10万平米,地下可大可小,终于完全能从空间上满足微软的要求,这也是中关村核心区的最后一块“宝地”,建筑规划呈“吕”字状,中间由一条空中横廊相连。 许强对微软第一次的发问记忆犹新:“他们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这个位置离清华、北大多远?地铁在哪?五星级酒店在哪?”许强从容地解答道:“北四环对面就是北大东门、清华西门;地铁黄庄站将直通东直门,连接机场轻轨,是专为中关村人才出行修建的;五星级酒店就在中关村广场的规划建设中,近在咫尺,完全能满足微软商务的需要。” 微软也有自己的谈判砝码,上海浦东在通过微软上海不断做说服工作,意图让微软总部落户上海,深圳方面也在通过政府和企业的力量暗送秋波。如果说,中关村广场之前面临的对手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在国内,则演变成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竞争。外资企业的惯例是只租不买,中科院研究生院管理学院副院长吕本富深知外资企业的规矩:“绝大部分外企宁可租辆别克车给管理人员使用,也不买车,尽管4年租金就够买一辆了。”他解释说这种方式是外企在财务管理、境外投资的一种通行办法,自己购置房产作为总部、以买代租的行为模式绝无仅有,这意味着一家外企对本国的政策、环境、战略有了更加深远的打算。 所以,一线城市中,希望微软能将新总部迁址过来的想法层出不穷,但微软浓厚的中关村情结使得它只想离中关村核心区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后,使得它与中关村广场在谈判桌上坐下来,这一坐就是两年。 推手 两年来,障碍不断。 在北京,中关村广场依然面临着来自CBD、亦庄的竞争。微软总部像一个飘浮在地图上的汽球,迟迟不肯落地。虽然微软在世界各地很少搞基地,都是以租为主,但这次却批了26个亿的基建预算,他们请了仲量联行来做交通评价和环境评价,在微软中国高层的近年的频繁更替中,这个总部建设的推进工作并未停滞。而微软意图收购雅虎的举措,也使得媒体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总部的诞生只在内部成为热点讨论。 在海淀区和北科建集团内部,也有关于吸纳微软进来的争论,反对声音说:一来微软的销售利润主要在国外,在国内以研发为主,引进微软总部有那么必要而迫切吗?二是跟微软的合作必然会因谈判的优惠政策损失很多利润。 许强显示出企业家的远见卓识来,他更看重微软落户中关村所带来的象征意义,以及对中关村区域的能量聚集作用。唱衰中关村的论调从未停止过,但对北科建集团而言,对海淀区与中关村的情感比微软对中关村的情感更深。中关村必然要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角色当中来,中关村的区域升级需要微软这样的标志企业来拉动,发生鲢鱼效应激活中关村的本土企业活力。 北京市政府和微软美国总部扮演了推动者的角色,微软总裁比尔盖茨在去年访华时向国务院副总理王歧山承诺,将把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总部建在中关村。在这一公开信号之后,最心潮澎湃的要数中关村管委会,主任戴卫和副主任夏冉齐是这场联姻的亲历者和推动人,这项跨国意义上的合作说小很小,说大很大,它牵扯到一系列外企政策、户口政策、价格政策的落实。每一项,都是谈判中的焦点。对于尤为敏感的价格政策,许强秘而不宣,但他称:“是按市场价格卖给的微软”。 中关村20周年 5月6日上午,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总部奠基仪式中关村广场举行,中关村广场最后的17号、19号地终于尘埃落定,在中国化工集团、中国电力投资集团、中国机械装备集团、中钢集团等“中字头”央企进驻之后,又一跨国企业巨头也将目光聚焦中关村广场,同时也标志着这里规划建设的整体完成,这也是中关村广场的收官之作。 20年前,国务院决定在北京大学周围住宅区建设一个“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这就是中关村科技园区历史的开端,中关村迎来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20周年。微软在这一年里成为中关村的“永久居民”,是对中关村发展的最好注脚。 9年前,历史再次选择了中关村———国务院正式批复北京市和科技部《关于加快建设中关村科技园区的请示》,中关村得以名正言顺地在中国知识经济的队伍中担纲“领跑者”的角色。中关村广场正是在对中关村发源地——海淀镇进行旧城改造基础上形成的。 在《中国的新革命》作者凌志军眼里,中关村管委会是他所见过的最开明的政府部门,中关村的发展历程是制度创新与科技创新之路蹒跚而行的曲折历程,体现了中国崛起的真相,微软全球副总裁张亚勤也认为,中关村是中国觉醒和崛起的一个缩影。随着作为中关村广场收官之作的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总部入驻,无疑给中关村20年发展提供了新的注脚。 中关村发展到如今一区十一园的规模,许强称,其“潜力仍为完全释放”,知识经济、新经济只是初步形成,在数量、人数、资本、资源的对接上,与那个1000平方公里狭长地带的硅谷相比而言,20年只是一个序曲。 他对一流科技园区建设的理念“基础设施完备、环境优美宜人、产业高度聚集、自主创新活跃、带动区域发展”同样可作为中关村发展的理念,20年来,这样的理念正在逐步转化为现实,一代代的创业精英在中关村找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些风云叱咜的IT精英背后,充分享受到改革开放30年的胜果,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口头语是:“感谢一个好时代”。那些为中关村的发展作出过历史贡献的人,应当被再次铭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