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罢了十五元宵节,农历正月十六晚上“遛百病”是沧州的传统习俗,据说沧州独有,原因是没听说其他地方有。
没听说不等于没有。有文献记载,此风俗始于宋代、盛于明代。在明成祖定都北京后,“遛百病”就开始普及全国,一直延续到南方一带,南北呈合流之势。“遛百病”也叫“走百病”,最初仅限于妇女。旧时妇女多操持家务,养儿育女,因此身体劳累,体质较弱,容易生病。想是每年过罢了元宵忙完了年节,妇女们正月十六可以轻松一下了,古时候女流之辈大白天出门四处游走显然不成体统,于是便在正月十六夜里妯娌姑婆相邀,娘家姐妹相聚,外出散步以驱除病邪,意谓将家里病邪驱散,天长日久,便形成了大众化的传统习俗。至今京津的几个郊县乡村也还保留着这个习俗,清人甘熙也在《白下琐言》中写道:“岁正月既望,城头游人如蚁,萧鼓爆竹之声,远‘走百病’。”
虽然这个习俗不是源自沧州,然而沧州却是坚持这个习俗最为执着的地区之一。赶庙会、看花灯、遛遛走走驱病驱灾,便组成了人们“遛百病”的内容。每到正月十六晚上,沧州的大街小巷聚集了“遛百病”的人群。男女老少,相拥相携,烟花爆竹闪烁爆响、欢声笑语集于闹市,似乎成为全市人民狂欢的节日。
关于沧州的正月十六“遛百病”还有一个笑话,说是一位外地客人到沧州出差,下了火车刚出沧州站口,就被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吓着了,回头忙问车站工作人员:“沧州闹地震了?”
1996年的正月十六,沧州市人民公园的灯会上人山人海,由于疏导不力,不幸发生了踩踏事件,还死了人。从那以后,沧州再也没举行过大规模的灯会,而且每到正月十六,市区都要动用大批警力上街执勤,执行维护街面治安秩序、道路交通管制、出租车禁运、烟花爆竹禁燃、公园及沿街门店禁止营业和取消街面摊点、文娱活动等任务,谓之“及时剔除各类不安全隐患”。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年的正月十三开始下雨,贵如油的春雨由淅淅沥沥转至中雨,到十四晚上渤海湾起了风暴潮,雨里夹上了雪花,气温骤降。十五夜里变成了中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直下到正月十五晚上,到了后半夜,强劲的西北风刮跑了雨雪天气,到正月十六那天虽然晴空万里然而西北风依然肆虐,预报最高温度零下1度,最低温度零下11度。
当晚,市区出动了1727名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及巡防队员上街执勤,我作为其中的一员,17:30下班后在单位食堂草草吃了点东西,回办公室检查了自己的着装仪表,比规定时间提前5分钟,于18:25到达我的执勤位置——××路与××街交叉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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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关照完路段内的几个还没关门的沿街门市回来时,相邻位置的几个同事凑了过来,看看人流还没上来,我们钻进车里猛过烟瘾(执勤纪律不准当街吸烟),正在我们吞云吐雾神聊之际,其中一位手机响了,那位拿出来一看:“坏了,政委查岗!”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我们以及我们在车里制造出来的浓烟迷雾一起窜了出来,等政委来到面前时,我们一个个早就警容严整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政委狐疑地凑到我们跟前逐个仔细打量,我们目不斜视警惕地扫视着渐渐增多的人群,政委大人没抓到把柄,哼了一声继续下一站的查岗,我们几个相视一笑,抖擞精神,开始进入了执勤状态。
七点一过,大街上人流急剧增多,马路左右两侧的男女老少犹如相向涌动的两道洪流,携妻带子、情侣相拥、推老扶幼,大姑娘成群、小伙子扎堆,你放个炮,我点个花,望天空烟花朵朵,看街上人流漫漫,耳听得爆竹声声,心中升起一腔豪情:为了这些父老乡亲的笑颜,我们值得!
“这位小朋友你好,别乱跑,让你妈妈领着点。”
这是一位六、七的小朋友挣脱母亲的手跑到我面前行了个稚气的军礼,脆生脆气地喊了一声:“警察叔叔好!”
“那个小伙子,手里的烟花冲天拿好了,别伤着人!”
那个小伙子冲我一吐舌头,周围的伙伴们哄笑起来。
“前面那位大姐回来一下,您皮手套掉了一只!”
那个大姐左右看看,目光落到了我举着的皮手套上,再一摸兜,笑了:“嗨,走路走热了就把手套摘下来了,我这外套兜浅……”一边解释着,一边道着谢,扭头追她那一群去了。
“哥几个怎么着?大过年的想里面呆着去?不就互相碰了一下嘛,遛百病人挤人人挨人,谁也避免不了的,还冲他瞪眼是吧?往前走你的!”
两群人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在我严厉地逼视下,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街上人满为患。
两个小时过去了,市区“遛百病”人数达到了高峰。
三个小时过去了,人流渐渐稀落下来,这时才感觉到穿着棉警靴的脚冻得有点木了,上身的棉作训夹克和下身的厚毛裤也早被凛冽的寒风打透了,皮手套里汗冰冰的扎心凉。左右环顾,我的战友们和我一样在呼啸的西北风中坚持着,突然腰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摸出来一看,左邻战友发来的短信:“你太有才了!”我知他是指刚才那两帮小伙子的事,四顾没人注意,我冲他摆了个春晚宋丹丹的poss:“欧耶!”
按照市局下发的执勤时间18:30—23:30的要求,我知道还得两个小时才能结束,虽然现在街面上的人已经稀稀拉拉了,但是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让我和我的战友们始终屹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冷啊!出奇的冷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跺跺脚,感觉脚底跟针扎一样的疼痛;摘下皮手套使劲搓搓耳朵,俩耳朵一点感觉都没有,干脆放弃了徒劳的自我增温措施,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小朋友稚气的童音:“警察叔叔好!”心中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就这样,我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一根一根划着心中的火柴:“警察叔叔好!”“警察叔叔好!”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身上不冷了,我的腰杆挺直了,我的目光移向了悬挂在夜空的那轮圆圆的明月。
22:30分,腰里的手机又有了振动,指挥中心通知:鉴于群众的“遛百病”活动提前结束,我们的保卫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活动期间,市局“110”报警服务台刑事案件零接警,市区未发生一起有影响的事件、事故和案件,社会治安秩序井然;市局党委向市区冒着严寒严防死守的1727名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及巡防队员表示亲切的慰问!
整整四个小时的“遛百病”保卫任务圆满完成了!本该欢呼雀跃的几个相邻战友却都呲牙咧嘴地挪动着麻木的双脚一瘸一拐钻进车里,迫不及待地燃上一支香烟,把胜利的喜悦和着温暖的烟雾以及在外执勤的酸甜苦辣深深地吸进肚子里,一点也不往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