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专家徐祖哲和他的地震预测研究徐祖哲和他尘封了25年的仪器。本报实习生 罗亮 摄 1978年,通信遥感专家徐祖哲受国家地震局之邀,和他所在的团队开始研究用电磁波进行地震预报。5年间,该团队监测到十余次电磁波异常现象,随后有些地方发生地震,但也有数次失败的监测案例。 5年后,因难以立项、资金匮乏,研究中断。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徐祖哲向北京市政府提交了有关地震研究的建议。在建议中,徐祖哲希望恢复中断25年的研究。他说,电磁波监测是研究地震的手段之一。 昨天上午,他接到北京市政府政策研究室电话,让他提交更详细的资料。 32年前与地震结缘 1976年,34岁的徐祖哲在邮电部电信研究所工作。 是年7月28日晚上,他正在京津之间的万庄微波站准备次日的试验。突然,机房的地面恍若脱缰野马,房屋震颤如颠簸的货车。机房内的仪器记录下了当时微波传播的异常变化。当晚,唐山发生大地震。 此后几天,徐祖哲查看了机房内仪器记录的地震前几天微波传播的异常变化,他发现扭动的波形与地震或许有种种关联。 此后,徐祖哲和他的同事开始了研究工作。他们在廊坊万庄和北京月坛两地,向大地埋下探头。 工人帮他们把自来水管插入地下4米,然后顺管子伸进去石墨探头,“好比用针管给皮肤打针”,徐祖哲说。 1976年8月30日晚,徐祖哲发现了电磁波的异动。原本平缓的波形,突然起伏变化,形状好似长城上的箭垛。同时,气象局的雷达显示,唐山地区的监测图像上,出现“一只手”。 徐祖哲解释,所谓的手形图案,是指连续四个波峰,形状似4根手指。当天深夜,徐祖哲就此预报将有地震发生。翌日,唐山地区发生余震,震级5.5级。 当年9月18日,他又收到观测点的电磁波异动报告,同时“一只手”再现雷达荧屏。 徐祖哲跑到永定门火车站,连夜坐车赶回廊坊万庄观测点,并向国家地震局预报。凌晨1点,这一报告传回北京邮电部的长话大楼。长话大楼的工作人员将之转报至国家地震局。 预报发出2小时后,已安静月余的唐山再次发生5级余震。 依靠电磁波监测 据徐祖哲讲,两次预报后,国家地震局让徐祖哲向唐山地震前兆调查组的7名专家汇报,考察后,确认了地震电磁波的研究价值。 徐祖哲说,电磁波监测和雷达图像异常,都是因为电磁场的改变。地震发生前,因为地质岩层前期受挤压,内部会发生微破裂。破裂的晶体结构,会产生电磁波,这就是利用电磁波进行预测的原理。 1978年,受国家地震局科技监测司邀请,徐祖哲等数十名来自电信、航天等多个部门的专家,组成了“地震前电磁波异常研究观测”课题组。 徐祖哲负责电磁波信号接收和记录工作。当时的两个观测点内,拥有多种完备的测量系统。除了刺入地下的探头,还有专家们自行设计的电路板。信号经过电路板后,传入一台记录仪。随后,记录仪吐出纸带,电磁波的身影就绘于纸带之上。在组内,共有4台记录仪,每台价值600元。 那个时代,没有用上计算机,老式的记录仪是靠墨水来记录波形。徐祖哲记得很清楚,记录仪的墨水只能用6小时。他每天10点睡觉前,要特意给机器加满墨水。第二天早起,再去查看波形。 依靠这样的仪器,专家们开始了长达5年的研究工作。1989年,由国家地震局科技监测司编写的《地震前电磁波传播异常及辐射》一书,记录了研究成果。现已发黄的纸页上,徐祖哲的名字和文章赫然在列。 徐祖哲说,按照他们的研究,在震前1到3天,电磁波信号异常,是一种十分有效的临震异常。从1978年到1983年,徐祖哲所在的团队成功预测地震十余次,发生地涵盖中国青海、日本等地。 作为一名科学家,徐祖哲一直谨慎审视他们当年的成果。他认为,当时的地震电磁波预测,只是一种实验室技术,不能算是准确的地震预报。因为他们当时只能预测出在哪个板块可能会马上有地震发生,但不能准确地预测出地震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和震级。 1979年7月9日下午,观测点监测到电磁波异常。徐祖哲致电国家地震局科技司,“我们今天发现异常,可能有6级地震发生,在我国东部,但不在华北”。 1个半小时后,江苏溧阳发生6级地震。 研究中断 1983年,徐祖哲等人的研究中断了。他也从地震预报员变成了“徐信箱”。 中断原因多种多样,徐祖哲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继续研究需要价值200万美元的资金设备,并且这个项目难以立项。 当时的研究小组,成员来自多个单位,他们都是兼职研究此事。随着研究难以为继,陆续有组员回到原单位或退休。 徐祖哲也调到了邮电部邮政研究所,负责为邮政大楼做监控系统。研究小组至此解散。 此后,徐祖哲负责到各地推广互联网技术和电子邮箱,同行们戏称他为“徐信箱”。地震预测成为他的副业。1978年时,徐祖哲等人的研究属首创,而在徐祖哲推广电子邮箱时,日本等国已经开始研究地震电磁波技术。 6年前,徐祖哲从电信研究院退休。退休时,单位把那台用墨水的记录仪送给了他。记录仪和纸带一直躺在徐祖哲家的杂物间。记录仪满身锈痕,表面的玻璃面板已经破碎,旁边放着一卷卷纸带。 电磁波预报存争议 科研小组的运行停顿,代表着系统化研究的终结。但中国的地震电磁波监测,并未出现空白。在河北、福建等省市,地方地震局的地震监控机构,仍在观察着电磁波。 廊坊地震局高级工程师方召盟说,廊坊从70年代末就开始搞地震电磁波监测,国家、省里都比较支持。 他说,有电磁波异常,不一定有地震,电磁波特别容易受环境的干扰。他测的是一种扰动现象,现在称之为电磁扰动。方召盟说,汶川地震时,有两个电磁扰动比较强烈,“不只是5月12日,其实3、4月份就有,但是不敢说,因为真是说不清,也没有理论依据”。他认为,有电磁扰动也难以判断是否有地震,干扰因素很多,并且廊坊也距四川很远。 同样谨慎的观点,也来自河北地震局监测处处长戴泊生。他介绍,河北省很早就开始进行电磁波监测,去年开始上马数字化电磁扰动观测仪。 “电磁波只是我们监测的一种手段。电磁波有的话,也不能武断地说成是地震的一个异动。”他说,对于这些异动现象,将组织专家进行总结,详细的预报分析由专家得出。 他说,地震部门一直在争取捕捉地震前兆,“如发生异常,台站的人会观察,如果观察不清,再上报,找专家去看。如果河北省的专家还判断不了,我就会向国家地震局汇报,再组织全国的专家。整个流程,要求是不过夜的,必须落实下去”。 中国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钱书清,当年曾与徐祖哲探讨过利用电磁波预测地震。她对现今用电磁波进行预报持否定态度,她说,“没有基本理论,根本不可能预报”。 她介绍,电磁波并没有被国家地震局划到正式的预报项目中,所以经费比较少。它也只是监测的一个手段,光靠一个手段是不行的。虽然电磁波对大地震的反应特别灵敏,但因为缺乏系统的研究,地震时产生电磁波的具体成因尚不清楚。 “上天容易下地难,每个地震个性都不一样。”她说,“我研究了一辈子临震预报,还是没有多大进展,现在地震真的预报不了。” 对于这些观点,徐祖哲表示同意。他说,当年的工作组以研究为主,并不致力于预报,而且有一些失败的预测案例。电磁波预报技术尚不成熟,“我们不敢说用电磁波预报地震,这是实验室技术,装备、信号都没有分析清楚。我们做的只是证明有这个现象,要继续深入研究,必须立项,拥有专用设备和队伍,然后按科技流程进行”。 建议专家共同研究 从当年官方邀请的地震预测研究者,到一名民间的地震预测研究者。徐祖哲一直没忘记恢复用电磁波预测临震研究。 2006年6月28日,已是北京信息产业协会秘书长的他,和中国地震学会一起召开了“纪念唐山地震30周年电磁异常研讨会”,希望能再度把地震电磁波从观测提升到科研,但还是没有被接受。对此,徐祖哲非常遗憾:“哪怕把唐山前后这些情况做一个调研,把材料汇总,保存下来也都可以,因为老同志都退休了,这些资料慢慢都没了。” 汶川地震之后,今年5月20日,他向北京市政府提交了《关于应急指挥系统要将业余无线电台站纳入的建议》,然后即去国家地震局门前参加悼念。昨天上午,他接到了北京市政府政策研究室的电话,让他提交更详细的资料。 他建议地震局改变科研方法,把各路专家请过来,设立公共实验平台,类似“地震科研创业服务中心”。他认为,单纯讨论动物异常是没有意义的,要通过科研来提升。 钱书清也表示,目前对地震系统的理论研究是不够的,要联合多学科的人进行研究,就像航空部门制造大飞机一样。对于地震要以研究为主,要重视系统的理论研究,而不能老喊着预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