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晓静坐在床边,不愿忆起往事。上月,她早产生下一女婴。晓静说,她在四川老家时被语文老师“骗”过两次,“我有了他的孩子”。本报记者陈奕启摄
我后悔夫妻俩都出来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没人照料。我公布这件事,希望提醒广大留守儿童家长,不要只顾赚钱,忽略了照顾孩子。
———晓静父亲
新华网5月7日报道 今年37岁的李永进很后悔去年和妻子一起来东莞打工，把当时年仅13岁（1993年农历五月出生）的女儿晓静寄宿在四川老家的学校。去年下半年开始，成绩原本很好的晓静突然坚决不去上语文课。因为孩子成绩急剧下滑，今年2月，李托人把晓静带来东莞虎门。
直到4月19日夜，晓静突然下身大出血被送到医院。当夜，这个年纪还不到15岁的女孩竟然早产（顺产）下一名2.1公斤的女婴。
晓静说，去年8、9月她被自己的语文老师“骗”过两次。
昨天下午，一名早产女婴躺在虎门太平人民医院保温室内，由医护人员照料。女婴还没有名字，她的母亲就是晓静。这个年纪还不到15岁的小女孩，怀孕7个月就早产下自己的孩子。
缘起：父母外出打工女儿留守
今年37岁的李永进是四川南充人。在老家的农村，李只能靠种田来维持一家4口人的生活，考虑到自己两个女儿今后上学需要不少钱，李永进和妻子决定出来打工。
李介绍，为方便孩子上学，去年5月，他把两个女儿寄宿在老家一所学校的一个朋友家里。之后他们从老家来到千里之外的东莞虎门，进了一个工厂打工。“我有不少同学都在那个学校当老师，我来广东前特意拜托他们帮忙照顾我两个女儿。来广东后，我也经常打电话回去询问两孩子的情况。”
变化：女儿逃课成绩不断下滑
李永进没想到，他们夫妇俩刚出来几个月，老家就传来大女儿晓静开始不好好学习的情况。“去年下半年，我打电话给我那几个朋友，他们反映晓静开始经常逃课，考试成绩也不如以前好。”李告诉记者，晓静那时候刚上初二。初一时她的成绩在班里排前三名左右。
“那时我也不断打电话给晓静，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她都是在言语上敷衍我一下。因为我们俩离家太远，工作又忙，当时就没太在意。去年下半年的期末考试，晓静的成绩非常不好。春节后，我就让亲戚把两个孩子从四川老家带到虎门，想先把她们放在身边管教一下。”
异常：发现女儿小腹不断隆起
李永进的妻子介绍，今年2月底，晓静来虎门后和父母住在工厂内。表面上看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问她在学校怎么了她也不说。“不过我和老公都发觉她小腹有点鼓起。我就问她肚子怎么大了，她每次都说她是长胖了，再问她就很反感，说‘我长胖了你们还不高兴啊’之类的话。一天早上我想偷偷去摸她肚子，还没碰到她就像触电一样跳起来不给我碰。”
李夫妇称，平时他们工作都忙，加上晓静平时一直很懂事很听话，虽然他们觉得晓静的行为有点怪异，但也都没往坏处想。
未料：14岁女儿竟生下一女婴
就在晓静从老家来到虎门一个多月后的4月19日夜11点多，躺在床上的晓静下身突然出血。母亲以为孩子来月经，就让她到另一个房间换换衣服处理一下。但晓静去了很久都没出来，晓静的妈妈就前去查看。“我当时吓坏了。看见晓静蹲在地上，整个下身全是血。她脸色苍白，当时就给我跪下，哭着说‘妈妈我被王××害了，我有了他的孩子。’”
李永进夫妇说，孩子的这几句话，对他们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他们赶紧把浑身是血的孩子送到虎门太平人民医院。两小时后，这个原本还是儿童的女孩顺产下一名女婴。该院医生介绍，晓静属于早产，怀孕7个月就生了。生下的女婴重2.1公斤。因为早产，婴儿身体状况不是很好，需要在育婴保温室内进行治疗和照看。记者昨天了解到，晓静生下的女婴身体状况恢复较好。
对话
4月底，记者曾在医院见到过晓静，当时身心遭受巨大创伤的她情绪低落不愿多说。
昨天下午，记者在李永进一家的租住处见到了晓静。记者试探性地和她谈起那段一个十四五岁孩子还无法承受的经历，交谈过程中晓静不止一次哭泣和沉默。
“语文老师强行骗我两次”
“一点也不想见孩子”
记者：晓静，出院几天了，你身体还好吧？这几天都在家做些什么？
晓静：还好。就是在家睡觉，爸爸也买些书给我看。我不想出去，妈妈也不准我出去。
记：孩子在医院还好吧？
（稚气未脱的晓静马上抱起一个玩具布娃娃，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说话声音很小。）
晓静：嗯。
记者：你去看过孩子没有？
晓静：没有，一次也没有。
记者：孩子生下来后，你就没见过？你不想孩子吗？
晓静：没看过，也不想。
记者：你不喜欢她（孩子）？讨厌她？
晓静：（沉默了很久）也不是讨厌，就是不喜欢，觉得她不好。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他强‘骗’了我两次”
记者：去年你爸妈出来打工，离你们那么远，你想他们吗？
晓静：想。
记者：你上学成绩怎么样，最喜欢什么科目？
晓静：一般都是班级前三名左右。我最喜欢语文，考试总分150分我经常考130分左右。
记者：你说的那个王老师就是教你语文的？
晓静：（埋头沉默了很久，哭泣。）是的，是我班主任。
记者：你和你妈妈说是王老师害你的。他是怎么害你的？
晓静：（头埋在玩具娃娃里，过了很久）我被他“骗”两次。一次是去年暑假八月十几号，快开学了。他到学校我住的地方找我去他办公室帮他做事。我去后他就关了前后窗，就强行的……我挣扎哭闹，他也不说话。完了后我回去换了衣服，把有血的脏衣服扔了，就去网吧找我同学。第二天他又来把我叫到楼顶阳台说“对不起”，我没理他。
第二次是去年9月开学后，他到班上叫我去改作业。他叫了几次我都不去，同学都开始说我了，我就只好去了……（沉默很久不说话）
记者：你都不愿意提他的名字，很恨那个老师吧。
晓静：嗯。之后语文课我就逃课，不上他的课。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者：事情发生后，你有想过报警或者告诉家人朋友吗？
晓静：没有。我不敢报警或者和爸爸妈妈说，怕他们骂我。也不敢和同学好朋友说，怕他们看不起我。
记者：那你知道自己怀孕吗？
晓静：知道。去年下半年还在上学的时候就知道。
记者：怀孕时间长了就能看出来了，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处理？
晓静：（沉默很久，哭了）我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用绳子（裤带）使劲勒肚子，想让别人看不见。
记者：怀孕到一定时候，就要生孩子，你想过没有？
晓静：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虎门太平人民医院医生称，晓静的早产，可能和她孕期长时间勒紧小腹有关。）
（因涉及未成年人隐私，文中人名皆为化名）
警方
正在等待鉴定结果
李永进说，晓静说的害她的那个王老师，今年40岁左右，是晓静的班主任，教语文。“我和他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去年下半年我还打了很多电话给他问我女儿情况，请他多加管教。电话里他都一直答应我，我怎么都想不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据介绍，事发几天后，李永进和其他亲属回到四川南充报案。4月24日上午，南充当地警方派人到晓静所在学校，把正在上课的王老师带回审查。但王老师一直否认有此事。4月28日四川当地警方派两名警察赶赴东莞虎门，对此事进行详细调查。两民警取走晓静产下女婴血液，四川警方也取了王老师血液，留作DNA鉴定。
昨天记者联系了四川前来东莞调查此事的一位民警，据介绍，他们已经将双方血液送到成都做DNA检验。自4月24日起，王老师已被刑事拘留，待DNA鉴定出结果后再做进一步调查处理。
提醒
勿忘关心留守子女
昨天下午，记者在虎门见到李永进一家。李已经开始上班。他告诉记者，事情发生后，他心里一直在滴血，但是还不能表露出来，还要照顾安慰身心受到极大创伤的女儿。
“我后悔夫妻俩都出来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没人照料。这样的留守儿童我想全国都有很多，我女儿很可能就这样被毁了。我把这件世俗觉得很丑的事公布出来，希望提醒广大留守儿童的家长们，不要只顾赚钱而忽略了照顾自己的孩子。”
就在记者昨天采访李永进的过程中，医院还打来电话催李买奶粉尿布和交拖欠的医药费。李永进说，他们夫妇俩刚出来打工一年，女儿这件事很快已花光他们所有的积蓄，现在连孩子的奶粉钱都很难拿出来了，欠医院的医药费更不知如何是好。“我希望社会上的热心人士，在这个关头能伸出援手，拉我们一把。” (本文来源：新华网 作者：韩成良 陈奕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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