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普生专利判无效 纳思达打掉337调查案根基

“如果美国总统签署美国ITC(国际贸易委员会)终审的普遍排除令，我们将第一时间将ITC推向美国联邦法院的被告席，控告其裁决不公。”12月21日，中国通用墨盒厂商珠海纳思达数码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纳思达)市场总监臧晓钢在电话中语气坚定。

　　就在几天前，美国专利商标局发布了日本精工爱普生公司的两项专利无效的官方申明，这两项专利正是ITC裁决中国墨盒侵权的涉案的日本爱普生917专利和053专利。这让正在进行中的日本精工爱普生公司发起的针对包括纳思达在内中国墨盒企业的“337调查”案，再度蒙上了悬念。“我们已经打掉了这场历时1年8个月之久的‘337调查'案的根基，现在等待的是一场更为公正的判决。”臧晓钢说，这对中国墨盒企业来说，无疑是挽败局于危澜，而更大的意义在于正迈向全球化的中国企业，在面对愈来愈多知识产权诉讼时，是勇于面对并坚持到最后，还是知难而退，最终丢掉自己前进之路。

　　针对这一结果，爱普生方面继续保持沉默。

　　蚂蚁战大象

　　2006年2月17日，春节放假刚回到单位，纳思达市场总监臧晓钢就不得不面临一项棘手的问题——美国ITC通知，日本打印机厂商爱普生通过设在美国的两家子公司在美国向ITC提出申请，指控中、美、德、韩等国家的24家公司出口到美国的墨盒产品，侵犯了原告在美国的11项专利权，请求ITC启动“337调查”程序对涉案产品进行调查。“此项诉讼与之前中国企业所面临的‘337调查’不同，之前不管是地板案还是电池案，都只是涉及一到两项专利，而这次一次性就提出了11项，后来又加到了13项，而且每一项都有几十个权利要求，因此所涉及到的产品超过1000种。”臧说，在涉嫌侵权的24家公司中，有17家是中国公司。

　　纳思达是一家年销售额约10亿元的中国耗材厂商，其生产的通用墨盒产品占到美国通用墨盒市场的30%。而在中国，墨盒上下游产业生产商多达1000多家，产值超过百亿元。按照爱普生向ITC提出的要求，如果ITC认定中国企业侵权，那么ITC就将发布“普遍排除令”和“禁制令”，今后中国生产的这些涉案产品都将无法出口到美国。

　　在诉讼案发起之时，中国的17家企业竟只有纳思达一家应诉，此后珠海格力磁电曾有过应诉的准备，但是最终没有坚持到底。“我们当时也是想大家集体应诉，但是没有企业响应。根据我们对自身的分析，我们所出售的产品都有自己的专利，打赢这场诉讼的胜率较高，所以我们就应诉了。”臧说。

　　而事后分析，其余10多家企业放弃应诉，其原因多在于一方面企业没有自主知识产权，在诉讼中并不占理；令一方面企业实力不够强，没有雄厚的资本耗在长时间诉讼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许多中国企业不了解ITC和‘337调查’，认为胜利的可能性很小。”专门从事“337调查”案研究和诉讼的德恒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黄文俊表示，许多企业就此轻易地放弃了国外市场。

　　形单影只的纳思达应诉，意味着他们将面对一个巨无霸对手。爱普生是全球著名的IT设备生产商，全年营业额高达100多亿美元，在打印机和耗材方面均在世界市场多年排名第一。近年来，随着惠普、三星、戴尔等公司的逐步崛起，爱普生的地位已然被赶上并在某些方面被这些公司超越，不过，其仍握有许多相关的专利技术。“我们知道应诉的成本将非常高昂，但不应诉肯定是死路一条，应诉还有赢的希望。”臧说，在随后不到半年的紧张准备时间里，纳思达聘请了美国在知识产权方面非常专业的SRZ律师事务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认识到，美国ITC的“337调查”并不追究“前罪”，只要证明自己目前或以后出售到美国的商品没有侵权，就可以继续获得产品出口美国的机会，并且获得诉讼的胜利。

　　纳思达在向ITC提交的应诉文件中，对每一项爱普生指控的侵权专利都做出了详细的未侵权解释。事实上，在ITC初裁之前，ITC已经就13项专利指控做出认定，最终，在初裁之前只认定了1项专利可能涉嫌侵权，这就是关键的爱普生917专利。

　　爱普生917专利是一项关于墨盒内芯片在墨盒的排列位置的专利，具体描述是成中心线对称双列排布，而在纳思达的专利中，这一描述是非对称性双曲线排列。不过，爱普生针对自己的专利做出了一个扩大化的解释。

　　2007年3月30日，美国ITC做出初裁，接受爱普生的扩大化解释，认定纳思达等中国企业侵犯了爱普生在美国申请的专利。纳思达当即表示ITC行政法官片面地对爱普生的所谓专利权进行了扩大化的解释，对中国企业不公，要求ITC对初裁意见复审。

　　复审的最终裁决在10月19日出现，ITC就“337墨盒专利案”发出“普遍排除令”，除纳思达的自主技术墨盒外，其他没有应诉的中国耗材企业，所生产的通用墨盒被禁止在美国市场上销售。

　　转折点

　　第一场正面交战，纳思达输掉了，但没有输掉全部。这时候，诉讼时间已过去一年。而恰在此时，美国ITC因为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的问题，而将中国告上了WTO法庭。

　　大环境和小事件的相呼对应，让纳思达深感跨国诉讼的不易。不过，臧晓钢说，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不继续下去更加不行。

　　在提交复审的日子里，纳思达和美国的律师事务所都在忙于搜集证据和组织游说。在国内，大批舆论对爱普生发起的“337调查”表示了抗议，认为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想彻底打击中国通用耗材厂商，从而让自己垄断市场。

　　而事实上，通用耗材和各种打印机厂商自己生产的原厂耗材始终有天然的矛盾。而使用知识产权阻击通用耗材厂商是打印机厂商的惯用手段。此前，就有包括惠普在内的厂商针对中国的通用耗材厂商，提起过知识产权诉讼。

　　转折点出现在初裁判决后的一个月。2007年4月30日，一个历时多年官司的结束，让纳思达看到了曙光。

　　官司的双方是KSR Interantional co.和 Teleflex，Inc.。Teleflex公司在2002年指控KSR使用的调整式油门侵害其发明专利。通用、福特、戴姆勒克莱斯勒等汽车制造商均支持KSR。但关心专利权保护的奇异、3M、实验、杜邦及娇生等公司，以及品牌药和生技产业的商业团体，则联署为Teleflex撑腰。

　　这一案例在美国激起了强烈的辩论和反响，双方阵营就此最终闹到了美国最高法院，而美国最高法院最终判定KSR公司胜利，理由是KSR所使用的专利是“显而易见的发明”，是旧知识产权的简单组合。这也就意味着，一些老牌的专利垄断者，期望借助自己“在先”拥有的专利权，阻挡后来者通过创造新专利占领市场的企图遭受重创。此案宣判后，许多原本已经判决的案件都将被推翻。“我们看到，爱普生的专利就是没有新颖性、创造性的旧的专利的组合，而且还使用了在先技术，现在的美国法律是不予以保护的。因此，我们在今年7月就向美国专利商标局提起了多达数项的、针对爱普生专利无效的申请。”臧说。经过近半年的等待，12月13日，美国专利商标局在其网站上发表官方文书，确定爱普生917专利和053专利无效。“打了1年8个月的官司，终于等到了公正的结果。我们真是大受鼓舞。”臧说，确认917专利无效，等于打掉了ITC裁决主要依据的根基。

　　不过，官司还没有完全结束，ITC的“普遍排除令”没有生效，但是也没有解除，唯一的关键就在于美国政府即总统是否会签署这一命令。“如果没有签署这一命令，那就意味着ITC的判决结果是无效的，我们就赢得了这场诉讼；而如果总统签署命令，那么我们就将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控告ITC裁决不公。”臧说，那时候，纳思达的跨国诉讼还将继续，不过胜利已经不远了。

　　更多337调查

　　“中国企业在跨国知识产权诉讼案中将越来越多地取得胜利。”

　　知识产权律师闫军伟对记者表示，此次纳思达所取得的阶段性成果，表现出了中国企业在面对“337调查”这样重大跨国知识产权诉讼上自信的姿态；另外也显示出中国企业在与跨国公司的法律纠纷中对规则运用越来越娴熟。

　　实际上，近年来针对中国企业的“337调查”风起云涌，中国企业勇敢应对的许多诉讼，都以中国企业的胜利而告终——2006年2月7日，美国劲量控股和Ev-eready电池公司针对长虹以及南孚、双鹿等7家中国电池企业的“337调查”案件，中国电池企业集体胜诉；2006年8月7日，珠海炬力集成电路设计有限公司与矽码特之间的“337调查”诉讼，炬力在美国赢得决定性胜利；而在今年1月24日，ITC公布的中国强化木地板“337调查”最终裁决公开文本称，由“燕加隆”公司发明设计的产品没有侵犯申诉方的任何诉争专利，今后可以自由进入美国市场。“胜利有赖于企业的坚定，更有赖于企业自主知识产权和核心专利的拥有。”经历了这场可能挽救中国整个墨盒产业的诉讼案后，臧晓钢如是总结，在这场诉讼中纳思达付出了高达数百万美元的代价，但是也因此保住了未来产品继续在美国市场销售的地位。

　　黄文俊则认为，中国企业在面对“337调查”和反倾销诉讼的时候，应当勇敢应对，“外国企业也有心虚的地方，只要找到弱点，打赢官司并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打赢一场官司对于一些规模并不大的中国企业而言，付出的时间和金钱都无法承担，这是许多中国企业不积极应诉的主要原因。而事实上，也有稍具实力的企业勇敢面对挑战之后，却因此而削弱了自己的竞争力。

　　黄文俊曾呼吁，中国的相关行业组织应当在面对跨国诉讼，尤其是费用高昂的“337调查”中给与相当的支持，让这些企业不至于形单影只，独力难撑。